活动当中我们喜欢参与到自己熟悉或者感兴趣的群体当中,这能帮助我们更好的体验生活,至少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因为我们也不会强迫自己的意愿。我们能控制的事情是愿意去主动接受的,不能控制得事物我们会选择远离,因为会带有恐惧心理。这是很自然的心理反应,所以可能就会折射出因为未知的不可控才导致我们对可控的事物肆无忌惮。
01
今早读到一句话“总有些爱,有始无终。”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姥姥——
小时候姥姥最亲我,北方冬天冰寒刺骨,但我不怕,因为穿着姥姥亲手给我缝制“温暖牌”棉衣棉裤。
姥姥长得很洋气,像二毛子(中俄混血的简称)——睫毛弯弯,眼仁是灰褐色的,天生自来卷大波浪,某个角度定格比当年画报封面女郎还漂亮。
她人美,心更美,利索能干,姥爷上班忙,家里全靠她,拉扯四个孩子长大。当时姥姥家住在一片斑驳的平房里,大套二,印象中总是窗明几亮的模样。
我5岁那年的一天,如往常一样,妈妈把我寄宿在姥姥家。晚饭后,天蒙蒙黑,姥姥搂着我躺在床上讲故事:“小兔子,拔萝卜——”
讲着讲着,姥姥悬着的手一松,连同书一同落在床上。我用胳膊拍了拍姥姥的臂膀说“姥,快讲啊,讲啊!”半响没应声。我抬头望向头顶的依靠,“哇啦”一声哭着蹦起来——姥姥双目上翻,像个妖怪!
那一晚,大人们手忙脚乱的把姥姥抬走了,只把我一个人锁在家里。我躲在小北屋经常玩藏猫猫的被子里,手脚冰冷颤抖,咬着牙,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姥姥说过,不听话的孩子,大马猴来抓你!我哭着在心里默念,大马猴啊,我乖,求你放过我,也放过姥姥。
喘息间,我感觉成群结队的大马猴朝我张牙舞爪的奔过来,我拼尽全力掀开被子,捂着眼睛夺门而出,寒冬腊月,我弄丢了鞋子,也弄丢了姥姥。
——姥姥走了。
不知道那天傍晚她经历了什么。后来听姥爷说,她心里不舒服很久了,让她去看病,她不去,总说家里忙,还有我。
之后很多年,我怕黑胆小,不敢一个人在家,心里的大马猴是个魔咒,黑夜让我想起变成妖怪的姥姥,泪水涟涟。
童话故事里,小白兔拔了好多萝卜,高高兴兴的和妈妈回家了。而现实是,“妈妈”丢下了小白兔和萝卜去了远方,从此再没回来。
大约一年后,我的棉衣棉裤小了,妈妈舍不得扔,拆开来线,续上棉花和布,再缝起来,一边做活一边红了眼眶。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哇哇大哭起来,姥姥没了,再没人给我做“温暖牌”棉衣棉裤了!
那是6岁孩子记忆中姥姥全部的好,也包含着一部分怨,没讲完的故事,没做完的衣裤,还有那有始无终的爱。
许多年后,姥爷追着姥姥去了,日子彻底没有了惦念。
妈妈闲暇时喜欢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磨破胳膊肘的毛衣,拆成线洗干净,再织起来。偶尔闲聊,讲她小时候的故事,讲我小时候的故事,姥姥姥爷来了又走。
语毕人散,房间里静的只能听到毛衣针交叉碰触的金属响声,“嚓——嚓——”机械、往复、清脆。
我忽然发觉,妈妈是“孤儿”了,她的身形伶仃起来。
这就是轮回,老的把少的养大,然后离开。只是走的时间,有早有晚。
02
前几天军校同学聚会,席间大家又提起年前刚走的辉,三十多岁的她走的那么匆忙,只留下三岁的孩子。
同学说,追悼会现场主墙的黑色相框里,是她精神抖擞的靓丽军照,而照片下躺着的却是一位被疾病摧残毁了的“老人”。说到这里,我们大家忍不住抹眼泪。
辉毕业后工作积极上进,病前已经做到单位的高层。体检查出生病后诊断很不乐观,她不服,四处投医问药,并封锁一切消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留住健康,重新回归生活。
无奈发现时已经是晚期,所有的诊断指向同一个结果,连手术也不用做了,只能靠药物维持。医院劝她回家,她不甘心,等待奇迹。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奇迹呢?
她生前有两个未了心愿,一个是出去旅行,工作这么多年,居然一次旅行都没有,只有忙碌,忙碌,还是忙碌。而立之年大多是这个状态吧,事业爬坡,不进则退,不得已而为之。
第二个愿望当然是放不下年幼的孩子,当妈的心啊,是多么不舍得。
同城的同学代表我们参加追悼会,送了她最美的心形花圈。现场滚动播放她离世前拍摄的一段视频,据说是留给孩子的“礼物”。
她问儿子:“你妈妈叫什么啊?”
“辉。”
“再说,说三遍,记住妈妈的名字,记住妈妈的模样,妈妈要去出一趟很远很远的差,你不能把妈妈忘了啊——”
“妈妈是辉——辉——辉!”
讲到这,全场泪奔。心疼啊!那有始无终的母爱,怎能用视频来替代,出再远的差也总有回来的一天,那一天是任性的一辈子!
同学说,现在想通了,就是好好的活,活的精彩,人总有那么一天。
那晚,大家喝的有点高,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重逢。
时间像水一样慢慢地从每个人身上覆盖过去。那些潮水的痕迹早就在一年一年的季风中干透,只残留一些水渍,变化着每个人的模样。
毕业17年了,虽然彼此活成了一个名字,但那份情感从未遗忘。今朝有酒今朝醉,举杯共饮怀念旧日时光,我们还是最亲的姐妹,许诺彼此珍重,共赴毕业20年广州之约,到那时,我们一个也不能少。
03
昨晚无意中闯入一个名为“一字一元”的公众号,读到一个陌生女人离世的消息。当时很无感,看的多了,心变得麻木。
存着一点猎奇,点到《抗癌日记》专栏,读到一排文章名字《手术做不成了》、《胃管支架也做不成了!还是陪儿子开心过五一吧》……心里一颤。
在《我的爱与恐惧》一文里,我看到了她的文字,直白老练。往下翻,是貌美如花的单照、一家三口的温馨合影和不久前接受采访视频中枯瘦的老相。做如此残忍对比的,居然是她自己。
视频的色调偏灰色,不透亮,人雾蒙蒙的,想必是为了照顾她的面色吧。她面对镜头微笑着侃侃而谈,说话干脆知性,字如其人,不愧是一位资深自媒体人。
对于恐惧,她提及自己5岁时得过严重肺结核,被医生判了“死刑”,第一次走到人生边上。住院的一个晚上,她看到白墙上显现出一片白色的哥特式建筑物,她像一只鸟一样翱翔徘徊在屋顶之间,俯视着洁白的世界,仿佛在天堂一样。那一次,她熬过来了。
今年5月份肾衰竭时,当她再次走到人生边上,她却在病房中看到另一番景象——一群僵尸一样的黑衣人,背对着她排成一字往前走,走向远方黑色的大门,仿佛地狱一般。
她吓的出了一身大汗,从天堂到地狱,这些年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感叹,对现实的无力感,是内心最大的恐惧。
文章发布不到20天,她走了。公号最后一篇文章悼写,大雨磅礴的下午,她的灵魂离开了异常疼痛的身体,飞去了天堂。
留言有人回,坚强的人去了远方。也好。远方一定很美,去的人都没有回来。
即便到最后关头,她也没有放弃公众号,最后一篇更新在她去世四天前,她把自己痛楚的余生用文字书写的淋漓尽致。
海德格尔说,一朵花的美丽在于它曾经凋谢过。
是否可以理解为,因为她凋谢的决然,衬托了她在世的美好。她有始无终的爱,普度不了众生,也挽救不了自己,却诚实的用文字袒露了肉体无限接近死亡的状态,教会人们深切体会生的意义,进而学会感恩珍惜。
04
印象中,数次提及如果有一天——有一天我们不在了,幸好一对子女可以相互依偎到老。
不是有个二孩的笑话吗:生二孩唯一的好处就是,等你躺在床上动不了,拔呼吸机的时候,孩子还有个人商量。老二说:姐,拔吗?老大说:拔了吧。
……
对于俩孩子,我和老公都没有太多的指望,我们不能自私的把孩子留在身边当劳力,他们有自己的人生,去找适合他们生存的土壤。我们也有自己的责任,照顾年迈的父母,努力陪伴和倾听,拉着他们的手,就像小时候的模样,让他们老去的慢点,再慢点。
最近总能听到朋友们对现实无奈地叹息,等待未来某个完美的“时机”,痛痛快快地活一把。
对未知的不可控和惧怕导致了我们对可控的现在肆无忌惮。
你真的有信心平平安安等到完美“时机”到来么?
——你是否会心无旁骛的插着耳机,穿梭在车水马龙事故频发的道路上,不知下一秒哪个肉身挡住了车轮前进的步伐。
——你是否会熬夜工作通宵达旦,搞垮了仅有的皮囊才肯安心地睡个整觉,不知有一些诡异的细胞正集结在身体某个器官里搞事情。
——你是否会苦闷压抑在内心的狭小空间,还不肯开窗透气晒太阳,不知有一钟叫抑郁症的不良状态正吞噬着心中明亮的细软,把快乐锁进小黑屋。
无数不可预知的危险在不远的前方,只是人们大多时候选择视而不见。
大家所谓的完美“时机”,不过是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视野不足三平方米的舞台剧,忘了“有今儿,没明儿”的质朴台词,掉进自设的苦逼角色而浑然不知。
而最该珍视的“当下”正被大家踩在脚底下,苦苦呻吟。
柴静曾在《看见》里写到,『我就生活在这里,没有完美新世界,没有需要等待的未来,没有要向外界索求的理解,也不需要通过跟谁比较才能判断自己,要做的就是此时,就在此地,就是此身。』
努力保持如柴静一般达观的心态吧,珍惜当下,用力守住身边的亲人,也好好保重自己,不轻易许诺,但尽心的生活,让爱变得有始有终,静静相守,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