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关于母亲的散文想必大家也看到了很多很多,当然了很多时候我们不仅仅是需要这些散文,更多的时候还是需要去做相关的世纪行动了,最近小编有看到一则母亲节相关的散文,小编认为还是十分有特色的,感兴趣的你一定别错过了!
我对母亲总是又爱又恨。
严格的说,那种感情不能叫恨,是掺杂了几分抱怨、几分无可奈何、还有几分想要逃离她的感觉的一种复杂情绪。
用时下流下的话来说,应该叫做相爱相杀,这也是很久以来,每当我想为母亲写点什么,却始终无法落笔的原因。
我很爱她,我害怕字里行间不经意间泄露出的那一丝丝复杂情绪,会被渐渐衰老的她敏感的捕捉到,让她伤心。
但我还是想写点什么,不为别的,只为在经年以后,重读自己的文字,只属于我和她的文字,像是翻开昔日泛黄的照片,当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那是属于我和她的独一无二的故事。
大概是因为我一直都是个内向的人,我的童年也过的相当寡淡,当大院里的小朋友都在抓知了粘蜻蜓玩泥巴的时候,我更喜欢坐在屋檐底下自己数小石子,母亲常常要求我加入到那一片热火朝天的队伍里去,我也尝试了几次,却始终提不起兴趣。
母亲是位老师,她一心扑在工作上,并没有太多时间来陪我,见我不喜欢出去玩,她也会努力去挤出一点空闲来给我念故事、教我下跳棋、军旗,做一些小游戏,只是她在每件事上都是个要求完美的人,这些耗时间的事情总会影响她做完家务,做好菜肴、备课等等一些既定的安排,所以从她对理性和规则的要求出发,她常常责备我占用她太多时间,从母性的本能和对我的爱出发,她又常常强行按捺自己的情绪继续陪我一起玩,她是这样的矛盾,常常让那时的我觉得无所适从。
但我知道她最爱我,虽然她会因为我不小心打翻了她辛辛苦苦做好的饭菜而训斥我,会因为我尿床而罚我站,会因为姐姐给我涂了指甲油而不容分辨的揍我,有时候还会因为下棋总是输给我而怒气冲冲,但我就是知道,这世上她最爱我,因为那每天仅有的一枚鸡蛋,永远出现在我的碗底,那她发工资时才舍得买的两块西瓜,永远只是我一个人的水果,我穿上新衣服和考出好成绩的时候,她最欢喜。
进入青春期后,我和她的矛盾渐渐爆发出来,她像一只警觉的母鸡那样,窥探我的日记,检查我的书包,筛选我的电话,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的敏感让我迅速觉察到这一切,而我的自尊心和对自由的追求让我采取了坚决的抵抗。
我和她争吵,指责她专制,完全不理解我不懂我,我开始用挑剔的眼光看待她土里土气的穿衣打扮,嫌弃她是个不懂教育也不懂生活的中年妇女,她也许受伤,但绝不让我发觉,只和我争锋相对,我们之间仿佛变成了战场,我在这一头摩拳擦掌,她在另一头严阵以待。
直到高三那年,我真的喜欢了一个男孩,虽然小心翼翼,但终究被她发现,她彻底崩溃,我被罚在院子里跪了一整天,她会在屋里急得转圈圈掉眼泪,但绝不允许父亲叫我起来,她从不会用温柔的方式与我和解,而是像一个孤勇的战士,哪怕刀锋已经刺破皮肤,仍要坚守自己的旗帜。
我并不曾因此而向她屈服,相反的,我也像个战士一样捍卫着自己认为神圣的爱情,在漫长的时光里,我和她始终处于对立面,然而当我的初恋终于在大二的那个夏天无疾而终,不知道为什么,那许许多多个夜晚,她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在满屋散落的月色下,为我盖好被子的画面就突然涌入脑海,我仿佛看到她坚硬的铠甲下,那遮掩着不愿意让我看见的一颗柔情似水的心,我知道她还是会责怪我不听她的,甚至说一大堆爱情是狗屁之类的让我的心情雪上加霜的话,但心底却莫名其妙的从悲伤中感受到一丝丝温暖和平静。
她渐渐老去,而我终于结婚生子,她仍然不赞同我选择的爱情,却亲手打了十床崭新的棉花被,从薄到厚,从春到秋,她因为我辞职在家带娃彻夜未眠,却开始隔三岔五发给我一些全职妈妈的励志故事,她带着几分小心来到女婿家里,为的是想看看我和孩子们,却因为发现我所承受的委屈,和我的公公婆婆正面交锋。
她并没有帮到我,不仅因为她一贯是个暴躁的性子,还因为她面对的,是表面坚强但内心懦弱的女儿,还有一个和她的性格完全格格不入的家庭,她被误解被诋毁,但她无所畏惧,她在那一刻很像张开翅膀护住小鸡崽的颤巍巍的老母鸡,虽然不堪一击,但眼神里装满的都是决绝和坚定。
在这世上,如果说有谁能这样为我挺身而出,我能想到的也许就只有母亲了,我曾经痛恨她的固执和易怒,曾经在心里哀叹自己的妈妈总是不如别人的好,曾经在她无处不在的管教和唠叨下,想要离她越远越好,但我终于明白,我离不开她,也并不想真的离开她,她也一样。
然而,即使我和她都明白彼此的心意,我们仍然相处的磕磕绊绊,我们继续为牛奶里要不要加糖而争吵,为头发染什么颜色而争执,为她生病了到底要不要住院而怒目相对,我们是世界上最爱彼此的人,同时又成为世界上最烦彼此的那个人。
我开始思考要怎样和这个我最爱的人好好相处,只相爱,不相杀,有一段时间里,我阅读了很多心理学的书籍,来分析她的种种行为,得出的结论是她是个有着“完美强迫症”的人,所以她总会不自觉的为难自己,也同样为难我,所以她难以拒绝亲戚们合理不合理的要求,她要求自己表现完美,她也这样要求我,而这个“完美”是按照她自己的准则来定义的。
我自以为很高明,兴冲冲的和她分析我们之间的问题,我没有想到她会勃然大怒,甚至留下了眼泪,一边擦鼻涕一面回忆当年她辛苦带大我的不容易,她的伤心远远出乎我的意料,让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最后我向她道歉,在心里暗自后悔,不该与她做这样深的交流,顺便腹诽了一下她的神经质,并决定永远不再幻想和她能真正和平友爱的相处。
直到有一天,孩子们都上学去了,家里只有我和她,她和我回忆起姥姥姥爷,回忆起她的童年,因为是女孩,她每天4、5点钟就要起床干活,想走出那全是黄泥土的山沟沟,她要苦苦哀求父母给她一个上学的机会,她曾经和一个追求者订婚,后来那个人却选择了在供销社里上班的女孩,让她和姥姥姥爷很长时间都抬不起头,她终于当上了老师,实现了理想,却和父亲吵吵闹闹过了一辈子,但她因为这份工作,始终保持了自己的尊严,她觉得,她在尽力想成为自己女儿的榜样。
这不是她第一次和我说起这些往事,可是这一次,我泪流满面,也许是因为年纪渐长,我忽然之间就读懂了她、理解了她,她被苛责着长大,总是害怕自己做的不够好,她有强烈的自尊心,所以绝不容许自己被人看轻,她被爱情狠狠伤害过,又在婚姻里备受挫折,所以她总要对我耳提面命,甚至强迫我纠正自己对爱情和婚姻的看法,她只是害怕我和她一样受到伤害。
她的方式有很多问题,但那已经是在她的认知范围内,能传达给我的,最好的方式了。而我居然想用一套冰冷的逻辑和理论,要求她去面对自己内心深处积累多年的痛楚,去解释和分析她对我的爱,也许这是已经年迈体弱她,最不能理解和接受的地方吧。
其实,我和她一样,有着自己的焦虑、恐惧和不安全感,在我执拗的外表下,埋藏着和她一样对爱的渴望,只是我们总认为自己要坚强,我们从不肯坦诚自己很脆弱,我们为自己偶尔真情流露而害羞和不安,我们用一层又一层坚硬的壳包裹住自己,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再受伤。其实,我始终不肯承认的是,我和她真的很像。
我渐渐学会了向她妥协,学会了去倾听她尖利话语下辗转着想要表达的关心与爱,学会了用让她倍感温暖的方式让她接受我的意见,这当然很难,我走的也很慢,但为了我和她之间浑然天成不可分割的那份纽带,我愿意一直走下去。
更为神奇的是,当感觉到我的变化,她竟然也渐渐的柔软下来,她说女儿真的长大了,让她真正放心了,她也在学习和尝试越来越少的干涉我的决定,可以说,我们正越来越深的走近对方的内心,这是一种无比幸福的体验,是属于母子之间的那种独特感觉。
我知道,我会永远爱她,她亦会永远爱我,不分时间,不论对错。